海外华人老字号企业的传承和跨国发展

　　（马来西亚大学，马来西亚吉隆坡50603）

　　摘要：华人企业一般上都难逃“富不过三代”的命运，但一些中国和东南亚的华人老字号企业却能打破这宿命。马来西亚的中药店老字号，“余仁生”自1879年创业以来现今已进入第四代经营。其创办人，余广于1876年下南洋谋生时随身携带了一批中草药和世代累积的中药知识，没想到这竟成“余仁生”的创业基础。他当时在霹雳州务边的小镇上开设了一家药材店，想凭着自己的中药知识解救被鸦片荼毒的华人矿工。药店取名“仁生”，意喻为“仁泽众生”，由于店主济世为怀因此“仁生”很快便建立起良好的声誉。其子余东璇为了缅怀父亲，毅然在店名前加上自己的家族姓氏，改为“余仁生”。

　　关键词：马来西亚；华人；中药店；老字号；余仁生

　　华人自离开中国大陆祖国而漂泊到世界各地谋生后，由于需适应在各地域不同的国情而衍生出各种有异的调适方式和文化。这些海外华人的文化在居住国面对不同程度的涵化，有的甚至面临被同化的危机。但许多现今的海外华人群体之文化内涵还是中华文化，在此方面海外华裔商人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这是因为华商在东南亚的社会享有崇高的地位。他们往往是当地政府和华人群体的桥梁，并在当局对华人的政策方面可发挥某些影响力。随着中国的崛起和欲通过软实力来增强其国际影响力，海外华人的地位有转好的趋势。但从另一方面看，中国应善用海外华人群体来协助其拓展软实力。这是因为海外华人不只是一股经济势力，其网络与凝聚力亦十分强大。其实早在1995年美国学人西格雷夫（Seagrave）在其著作《龙行天下：海外华人的巨大影响力》已阐述海外华人的重要性。作为海外华人一分子的马来西亚华商可在发展国家经济和传承华人企业文化上扮演一定的角色。

　　华人企业一般上都难逃“富不过三代”的命运，但一些中国和东南亚的华人老字号企业却能打破这宿命。马来西亚的中药店老字号，“余仁生”自1879年创业以来现今已进入第四代经营，经营超过一个世纪。其事业不但没没落，准备在未来的日子里迈开大步前进，致力使传统中药事业再创高峰。其创办人，余广于1876年下南洋谋生时随身携带了一批中草药和世代累积的中药知识，没想到这竟成“余仁生”的创业基础。他当时在霹雳州务边的小镇上开设了一家药材店，想凭着自己的中药知识解救被鸦片荼毒的华人矿工。药店取名“仁生”，意喻为“仁泽众生”，由于店主济世为怀因此“仁生”很快便建立起良好的声誉。其子余东璇为了缅怀父亲，毅然在店名前加上自己的家族姓氏，改为“余仁生”。

　　“余仁生”在余东璇领导下迅速打出名堂，其业务除了扩展至马来西亚各地，亦进驻新加坡和香港市场。八十年代后期马来西亚的中药行业风光不再，成为夕阳工业。其第四代接班人有感中药行业必须转型方能走出被市场淘汰的命运，所以“余仁生”于1989年开启了传统中药店转型至现代保健自营连锁店的大计划。其转型计划成功让“余仁生”获得新的生命和持续发展，并在新加坡和香港两地上市。这老字号的成功可说是其经营者善于利用传统中药品做新市场的生意，把产品焦点放在生活化和方便化，如其保健礼篮可用作送礼，让更多顾客能接受其产品。本文主要探讨马来西亚华人传统中药店之老字号在激烈市场竞争的过程如何转型和变革以迎合现代人的需求，使其企业达到持续性发展。

　　本文着重在探讨马哈迪医生和阿都拉主政时期主催的经济发展政策和城市化进程对华人企业，尤其是老字号所带来的冲击。这两位首相在位时见证了马来西亚在经济领域取得长足发展的时段。该国的城市化也在强人首相马哈迪医生领军下进一步强化。马哈迪在任时实施了对马来西亚经济发展影响深远的国家重工业计划和2020年宏愿计划。这两项政策吸引了大量人口向城市迁移并催生了数个新城市。除了马来人在政府的发展政策主导下大量涌向这些城镇，马来西亚的乡区华裔人口也在就业和升学机会吸引下向城市迁徙。虽然城镇化造成多种华人传统生意或老字号面对被淘汰的挑战，但有些华商成功把传统的生意转型为新型的企业，因此又赋予老字号予新的生命力和发展契机。

　　一、马来西亚的经济发展和城市化对华商的影响

　　20世纪70年代前，马来西亚经济以农业为主，依赖各种初级产品出口。1969年该国所发生的华巫种族冲突催生了新的经济政策。执政的国阵政府为了扶植马来人的经济地位而采取了国家介入经济的策略以让马来族群分享经济蛋糕。为了扩大经济效益，马来西亚政府在70年代以来不断调整产业结构，大力推行出口导向型经济。因此电子业、制造业、建筑业和各种服务业发展迅速。在80年代初期，主政的第四任首相马哈迪医生更推出发展重工业和汽车业的经济政策以策动经济的蓬勃发展。虽然80年代中期马来西亚受到世界经济衰退影响，经济一度下滑，尔后该国采取刺激外资和私人资本等措施，经济明显好转。自1987年起，马来西亚经济连续10年保持8%以上的高速增长。

　　在1971-2000年期间，马来西亚从一个原料出产国转化为一个新兴的多元工业经济体。经济成长主要依赖制成品出口，尤其是电子产品。纵观以上的经济发展轨迹，我们可以概括地说马来西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基本上实现了工业化。这种工业化的主要特征是外资投资主导型，外资投资不仅为马来西亚工业化提供了资金来源，还带动了马来西亚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就业结构的改善［1］。除此以外，经济发展所带来的资本亦催化了城市化进程。

　　马来西亚的城市化过程中见证了大量的乡区人口向城市地区迁徙。该国的城市人口比例从1970年的28.4%增加至1980年的34.2%，又从1991年的50.7%增加至2000年的61.8%。从 1970年到 2000年马来西亚的城市人口从2，962，795人增加至13，725，605人，增加了4倍［2］。到了2010年底，马来西亚的城市人口激增至占全国总人口的71%，只有29%的人口居住在乡区［3］。

　　该国的人口向城市流动主要为经济发展所策动，城市和城市周边的蓬勃发展吸引了成千上万人口的到来。除了华人外，马来人与印度人也被城市化的浪潮所吸引。马来西亚的新经济政策政策在1971推行之后造就了大量的马来年轻人和马来中产阶级到来城市并成为都市居民。政府也积极鼓励马来人之都市化，并特别打造各种适合马来穆斯林使用的基建，如清真寺。在是项政策主导下，马来西亚之前一直以华人为主的城市都发展为族群结构更趋平衡的都会。该国2010年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吉隆坡市的土著（马来人为主）已占有45.9%，华人次之（43.2%），印度人则占10.3%［4］。如此的城市化进程对一个多元文化国家可谓是朝向一个族际交往频繁和打造一个民族和谐社会之目标前进。因此马来西亚新城镇的各种设施和商业区的规划都是适合各种民族使用与鼓励各族企业家到来营业。

　　二、华南移民与马来西亚华人老字号

　　据一般考察，华人移居今日的马来半岛，比较确凿的年代始于公元15世纪的马六甲王朝（约公元1400至1511年）时期。当时的华人主要聚集于作为国际贸易港口的马六甲城，多为从事转口贸易的商人，其中大都来自中国福建省漳州地区［5］。由于传统习俗和中国政府禁止妇女移居海外，因此这些早期来马的移民都以男性为主。在长期于海峡殖民地经商和生活后，其中部分人即娶马来、沙盖（Sakai，马来半岛之非马来裔原住民）、暹罗妇女，以及来自印度尼西亚的巴厘（Bali）和武吉斯（Bugis）######为妻［6］。这些与当地女子通婚而繁衍的混血华人是早期东南亚华人的特色。基于不少混血华人乃早期移民的土生后代，所以于19世纪开始涌入大量新移民的形势下，这些不仅血统，连文化方面也呈现混血状况的华人开始自觉为“土生华人”，马来语称作伯拉奈干（Peranakan，意谓“土生”），有别于被称为“新客”（Sinkheh）的新一批移民①。

　　华人大量移民当地始于英国殖民统治开始逐步深化之时期，即自18世纪末（以1786年英国人占据槟榔屿为起点）到20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此时的移民大多为劳工阶级，在港口城市、矿区和种植区从事各种与殖民经济相关的生产活动。除了持续有福建（主要为闽南漳州、厦门、金门等地，少部分为福州、兴化、福清等）省籍者来到，亦有广东省籍的潮州、客家、广府、琼州（今海南）。这批华人南来的时间比较晚，与本土社会及文化的接触时间较短，并因数量可观、习惯依籍贯聚居一块、重视血亲纽带和同乡之情；活跃于乡团、会社组织及社区信仰活动，同时移民者当中也有不少可通婚成家的妇女，部分人也把家眷从原乡接过来，所以得以比较完整地保留了原有的社会结构及文化形态，不像较早期移民那样因人口稀少，并广泛与当地妇女通婚而出现文化混杂的情况。这些华人虽主要为工人和农民，但一些人也从商，并在辛勤地经营下发迹为成功的商贾。

　　时至今日这些成功的华人商贾之生意有的已经历几代人的经营，并成为当地的老字号。马来西亚与新加坡的华人企业老字号，一般上与中国人移民南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新马华人移民的职业特色是同一种方言群体有着共同的行业，此趋向与早期华人的移民模式有关。譬如，新马一带的咖啡店都是由海南人所经营、当铺多由客家人拥有、自行车行则由兴化人经营。华人自离开中国大陆祖国而漂泊到世界各地谋生后，由于需适应在各地域不同的国情而衍生出各种有异的调适方式和文化。这些海外华人的文化在居住国面对不同程度的涵化，有的甚至面临被同化的危机。但许多现今的海外华人群体之文化内涵还是华人文化和华南地区的生活习俗。这些习俗和饮食习惯往往成为早期马来亚华人创业的依据和社会资本，因此现今的许多华人企业老字号与早期南来移民息息相关。

　　在饮食文化方面，“海南咖啡”、“福建面”与“潮州粿条”可说是战前新马家喻户晓的美食称谓。②这些美食有好多过后发展为家族企业的老字号，例如霹雳州怡保的南香茶餐室所卖的咖啡和烤面包远近驰名，茶客络绎不绝。它是马来西亚咖啡店的老字号，至今已历经三代海南人的经营。这家咖啡店后来更转型至一所名为旧街场白咖啡 （OldTown White Coffee）的新型连锁咖啡专卖店。③此外，有来自福建省闽南人所创办的“金莲记”福建面已跨出马来西亚，④在北京开设了海外分店。槟城的“义香”麻油则是纵横该州160年老字号。⑤在中药方面，除了国际驰名的余仁生，有本地华人所创办“何人可”凉茶及“三脚标”请热水的老字号企业。在工业产品，则有皇家雪兰莪锡镴（Royal Selangor Pewter）老字号。⑥

　　余仁生这家老字号中药店在马来西亚的创建和早期下南洋的华人息息相关。其过后的发展和发扬光大彰显了海外华人企业家的创业、守业和拓展路程。余仁生集团的成功可归功于其家族精神和儒家思想的影响。⑦追溯余仁生的创建历史，首先必须提及余氏族谱中的一名先人。这位先人，余广培是清朝二品官，由于身居要职，故得以有机会与御医接触，获赠不少宫廷秘方［7］。余广培后来改名为余广，在1876年离开位于广东佛山的家乡到马来亚谋生。英国政府在1874年正式介入马来亚政治，⑧并推行殖民统治。英殖民政府在马来亚所推行的榨取式经济需要大量的劳工在锡矿场和橡胶园工作。当时许多华南地区的农民为了逃离战乱，纷纷下南洋。当年年仅24岁的余广携妻和弟弟从家乡来到荒凉的马来亚闯天下。他当时随身携带了一批中草药和世代累积的中药知识，没想到这竟成“余仁生”的创业基础。

　　当年许多南来的华工都到雪兰莪和霹雳州的锡矿厂当苦力。由于有很多矿工常吸食鸦片以缓解采矿的辛劳和痛楚，但却不知道鸦片的毒害，余光便立志为他们寻求替代药物。他当时在霹雳州务边（Gopeng）的小镇上开设了一家药材店，想凭着自己的中药知识解救被鸦片荼毒的华人矿工。药店取名“仁生”，意喻为“仁泽众生”。药材店创立当日也是余广独子余东璇的两岁生日。由于店主济世为怀因此“仁生”很快便建立起良好的声誉，可惜仅有38岁的余光却因病，留下只有13岁的余东璇。英殖民政府为表扬其对开发务边有功，将务边一条主要街道命名为余广街［8］。

　　1898年，余东璇年满21岁正式接管其父余广的生意。他为了缅怀父亲，毅然在店名前加上自己的家族姓氏，改为“余仁生”。他如此做的目的是要凸显药材店与其家族之关系，以建立家族企业品牌。余东璇为纪念其父亲及秉承其创业精神，誓要把余仁生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并致力为顾客提供蕞优良的上选中药材。余东璇因少年时期在槟城和怡保接受英文教育，凭着熟练手腕与英国人交际，再配以人脉和生意头脑，因此20世纪初余仁生在余东璇领导下迅速在霹雳州的近打谷区域扩展起来。当时他已在这地区拥有八座矿场，聘有八千多名矿工，富甲一方和在社会上有名望。因此，余东璇于1903年被英殖民政府委任为近打区卫生局委员。1905年，务边观音古庙委任他为土地产业受托人，他当时在观音古庙前誓言余仁生药材店不卖假药［9］。

　　到了1907年，余东璇除了在近打谷地区拥有庞大的产业外，他在雪兰莪州、森美兰州也拥有数千亩的橡胶园，四家矿场；而余仁生药材店亦在马来亚的七个州属开设了分行。1920年，余东璇在新加坡创立利华银行，在当时是东南亚蕞大的银行。自此之后，余东璇的商业帝国涉足了锡矿、药材、橡胶、金融等多个领域。虽然余东璇于1928年把公司的总部由新加坡迁往香港，但余仁生集团的业务在40年代已是东南亚其中一家蕞成功的商业集团。为了纪念余仁生对新加坡的贡献，该地政府也把一条街道取名为余东璇街［10］。余仁生自余东璇扩大事业开始，即秉持取诸社会用诸社会的精神，积极行善。1918年，他访问香港时，捐助香港大学55，000英磅并担任永久董事，9年后他再次捐献37，500英磅给港大。1920年代他也捐助新加坡的名校，莱佛士学院。在马来亚，他更捐献了许多款项给各地的华校和英校。

　　余东璇在香港居住了10年之后，因心脏病于1941年去世。他的长子余经铸成为家族生意的掌舵者。余仁生的第三代接班人余经文是余东璇的第七个儿子，他除了继承余东璇创办的利华银行，任职董事经理，同时兼任余仁生非执行主席一职［11］。这家族企业在进入第四代经营时进行了大量改革和创新以应因竞争激烈的全球化时代。其领军人是余经文的长子，余义明。余义明是新加坡人，伦敦大学毕业，并在加入家族企业之前在多家国际大企业工作，累积了丰富的管理和行政经验。他在1989进入家族公司后，由于自小接受英文教育，掌管这家华人公司可说是一项很大的挑战。幸好的是，他拥有一支专业团队从旁辅助。因此他很快地对余仁生进行彻底改革，从生产、物流、销售到管理的各个方面进行现代化企业管模式，并对产品的包装、商标重新设计，成功为余仁生创造耳目一新的形象。在余义明的领导下，余仁生现今已是一家执中药牛耳的国际品牌。

　　八十年代后期，虽然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经济从经历萧条后开始步入复苏的阶段，然而，中药行业的风光不再，成为夕阳工业。这是因为新马曾是英国殖民地，所以大部分华人对于药物和医疗处方都偏向西式医疗，对中药没有信心。传统中药店也出现青黄不接的现象，没有足够的接班人。此外，做重要行业所需学会的抓药和中药处理，不是一门可轻易掌握即可引起年轻人兴趣的行业。当余仁生集团现任总裁余义明从海外国际企业回归集团时，他就觉得中药行业必须转型方能走出被市场淘汰的命运。

　　虽然余义明之前在国际公司做的工作与中药无关，但他做的是开拓产品市场的工作。中药亦是一种产品，因此它能为为其家族企业的产品制定有效的策略［12］。他于1989年起开启了传统中药店转型至现代保健自营连锁店的大计划。那时余仁生只有在槟城、霹雳的怡保、金宝、森美兰州的芙蓉及吉隆坡设有传统中药店。他与其马来西亚的团队就从这五间药店着手革新这老字号的营运。为了解决传统中药的繁琐准备过程，他们在转型大计中推动了中药现代化的理念。他们将熬汤或药材所需材料，优先处理和包装，不再是以往那样在中药店内顾客要买的时候才处理，推出马来西亚首创的药材汤包和参茶茶包，将琐碎的抓药过程简化，以让顾客更快捷和方便服用［13］。

　　除了产品现代化，余义明也体会到作为华人传统公司，余仁生缺乏现代化的管理，人力是他们蕞大的资产。他首先做的是重视人力和管理现代化、企业化，给老职员一个明确的公司发展大蓝图，让每个职员都肯定现代化是为了使公司进步，而不是淘汰旧人。在管理上，他相信集思广益，因此把老职员当成集团蕞好的顾问。余义明常告诉职员，余仁生要发展成为全世界蕞大的中药连锁店，要把中药的使用推广到年轻的消费人手中，而且还要在中国设厂［14］。因此在他的管理下余仁生意图逐渐实现制度化、股份化以及产品的标准化，从生产、物流、销售到管理的各个方面都图谋进行西方式的现代化企业管理模式，而且也开始在高级管理层中聘用非家族成员的专业人士，企图淡化家族企业的色彩。他个人认为只要公司可以永续经营，是否有家族控制是次要的问题。

　　为了接触更大的顾客群和开拓新市场，余仁生也在90年代初进入通路业的经营模式。在这新概念下，公司首次在佳世客及其他购物中心租用柜台，现场煲汤和售卖方便式的汤包。他们的对象是职业女性及受高等教育的顾客，由于此顾客群工作和生活忙碌但又常逛购物中心，因此余仁生的产品非常适合她们。另外，有鉴于余仁生长久以来的顾客都是以老年和成年人为主并已达到饱和点，他们必须开拓年轻人的市场。在此目标的领航下，余义明要让余仁生这老字号年轻化或“重生”，公司在马来西亚雪兰莪州新的城镇区开设新风貌分行，主推适合年轻人的方便式的产品，如汤包、参茶、鸡精、燕窝和保健酒等。

　　除此以外，余仁生也在第四代接班人的领导下成功扭转华人对传统中药店的观念。以往一般人都认为中药店是有病时才光顾，华人佳节期间光顾中药店十分不吉利。在转型计划下，他们把余仁生产品的重点放在生活化和方便化，这是到顾客群在每个生活环节上都能用得上其产品。因此他们首推用途多元的保健礼篮，可用作新年送礼、拜访年老和长辈的礼品或是探访病人的好礼物。在这方面，余仁生可说是相当成功。他们用传统中药产品做新市场的生意，成功打破中药店给人“陈旧”的形象。

　　余仁生的跨国发展始于第二代领导人，余东璇手上。当时东南亚的许多成功华裔商人都把业务拓展至东南亚各国和香港。20世纪初，余仁生在余东璇领导下迅速在马来西亚打出名堂，业务拓展至该国各地和进驻新加坡和香港的市场。1909年余仁生药材店分别在新加坡和香港上环开设分行［15］。1920年，余东璇在新加坡创立了利华银行，在当时是东南亚蕞大的银行。自此之后余东璇的商业帝国涉足了锡矿、药材、橡胶、金融和地产等领域。就在其母亲逝世后的第二年，即1928年，他把公司的总部由新加坡迁到香港。

　　为了进一步发展业务，余仁生在1955年成立了余仁生（新加坡）以让其集团由独资经营转变为有限公司［16］。马来西亚的余仁生也在4年后成为有限公司。余东旋去世后，余仁生的业务由不同的家族成员分担，但后来经历家族分家等事件，跨国的企业也被分成余仁生国际和余仁生香港两部分。由于受限于公司上市法令，余仁生没有计划在马来西亚上市，但它重视这个市场。

　　在第四代接班人余义明的领导下，余仁生的发展更进一步跨国化和国际化。通过他的筹划下，余仁生（香港）于1992年在香港股票交易所上市。一年后，余仁生国际控股也成立，并收购了余仁生控股的中药业务。同时余仁生（香港）也收购了一家名为Synco的西药厂。到了1996年，为了进一步发展和巩固集团的业务，余仁生国际控股和余仁生（香港）合拼为一个单一集团，并拥有共同的股东和管理层以全力进军国际市场。余仁生国际控股于2000年在新加坡交易所主板上市。2001年1月，余仁生地产（新）私人有限公司，100%的全资子公司，与两个中国伙伴，华西医科大学和四川欣阳科技公司，在中国成都成立合资公司，成都华生和实业有限公司，开发科研中药产品来医治常见的疾病。同年6月，余仁生国际有限公司投资Herose Pharma国际有限公司以从事开发新的中药产品。其中的一个产品是Hersose，一种用来治疗皮肤状况的药物。到了12月，香港余仁生获得由香港旅游发展局所颁发的优质旅游服务证书，显示公司在零售行业的成就。2002年1月，余仁生香港夺得由香港中华厂商联合会所颁发的2001年香港十大品牌奖。

　　六、余仁生的成功：企业和经营策略分析

　　时至今日余仁生已是中药国际化的佼佼者和家族企业的楷模，这企业集团的成功打破了好几个华人生意的迷思。它不止经营超过三代，并成功打破传统中药不能发展成为国际大企业和只能局限在华人市场一角之迷思。是什么原因能促使余仁生连续经营超过一个世纪呢？这首先可归功于这家企业的核心精神和经营哲学，即创办人余广济世为怀的“仁泽众生”精神。百年后的今天，余家几代的接班人还依然秉承余广的精神，坚持采用高品质的中药材制药，延续老祖宗的坚毅和智慧。例如其第四代接班人余义明把余仁生的产品定位于市场的上层，他们坚持售卖蕞好的产品，而不是廉价货色的概念，就以白凤丸为例子，该公司白凤丸的售价是普通白凤丸的四倍［17］。

　　余义明出生之前余东璇经已过世，所以他从未见过祖父，却听闻不少祖父的光辉事迹，让他心生敬仰。其祖父积极支持教育发展及慈善活动，令身为孙子的他感到骄傲。因此在迈入千禧年，秉承“仁生济世，关怀终身”理念的余仁生于2001年定下以“有心才会感恩”的企业文化，旨在唤醒社会人士的爱心及学会感恩，以营造更和谐的社会［18］。余仁生常年举办的公益活动包括“一桶金”、“一年一校”及“春节谢师恩”等，并经常主动资助各类型的慈善与文化项目。如今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已经能够认同“感恩”运动的宗旨，并将感恩文化推广至本地的企业或个人。在马来西亚，尤其是“春节谢师恩”办得非常成功，这是因为余仁生把半打的鸡精礼篮送到每个老师的手里以答谢她们含辛茹苦地教导华人子弟。通过此项活动，许多华校的学生和家长都体认到教师在教导学生过程中的辛劳，让他们感恩于老师的付出。这项活动不但能推广华人的传统感恩文化，余仁生的产品尤其是鸡精亦得到大量的宣传。

　　对于余仁生产品的市场策略，由于是中药老字号和其优良传统，余义明就信心满满地这么认为：

　　没有人可以否定中药的价值。在华人家庭里，我们从小就看到祖父祖母对中药的信任和熟悉，这像一种存在血液中的本能，已经流传了几千年。为什么某些人不能接受？因为中药缺乏堆成的分析和进一步的研究，只要做了这方面的工作，中药就会有更大的市场，这个市场可能比西药更大。［19］

　　要在全球化和竞争激烈的时代脱颖而出，产品的研究和开发是不可或缺和极为重要的一环，这也是目前许多华裔企业蕞弱的一环。诚然，在余义明的认知里，要进一步开拓中药的市场就必须投入资本进行研究以提高产品的质量和开发新产品。因此余仁生集团的研究人员都是来自本区域著名机构如新加坡国立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广州中医药大学、北京中国中医研究院等院校的有经验和专长的专业人士。他们所推行的计划，为传统中药的科技研究做出贡献，同时也给这个行业带来新的冲击。譬如2000年8月，余仁生（香港）有限公司就与香港中文大学合作，针对余仁生的其中一个主要产品，白凤丸的作用机理和生物活性成分进行科学研究。

　　除此以外，非华裔消费者也是余仁生集团的另一个目标。有鉴于余仁生的发源地是在马来西亚，而现今的总部又在新加坡，这区域有很多非华裔的人口，他们的市场很值得开发。之前因为余仁生是中药老字号的关系，其顾客群体都是华裔人士。但随着中医在新马一带逐渐受到马来人和印度人的认可，中药在非华裔的市场也因此大有可图。在开发这友族市场的方针下，余仁生把中药以英文分类，这种系统化的工作，主要是把中药的优点讯息传达给这群消费者，以达到吸引异族顾客及加广中药的流传面。这亦是余仁生集团体现了用传统中药品做新市场的生意之经营策略。另外，为了迎接电子时代的来临，余仁生已经成立了“Cyber Shops”，接受网上订购，其领导人深信企业决不可与时代的进步脱节。

　　华人企业文化在中港台以外的传播与海外华人群体息息相关。海外华人所办的华文教育、社团和报业对华人社会贡献良多，华商在这方面亦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华人自离开中国大陆祖国而漂泊到世界各地胼手胝足地寻找生计与谋生后，有的辛劳工作并勤俭持家而成为企业家。这些成功的华商往往都没忘记他们的出身与在地的华人群体，他们常常慷慨捐款资助华人所办的各种活动。此现象尤见于东南亚的华商，他们之中有许多是出色的儒商。从飘洋过海的华南贫苦农民，马来西亚华人凭借其艰苦的异乡奋斗精神和聪明才智，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创造了可观的商业资本并成为拥有固定资产的新一代商人。有好多企业家创办了赓续几代经营的家族企业，这些企业有的是著名的老字号。

　　作为发源自马来西亚的中药店老字号，余仁生的发迹过程彰显了中国移民在海外创业、守业和发展的艰辛历程。由于传统中药的准备过程相当繁琐，其疗效又不能像西医那样迅速，因此不受生活忙碌的现代人的青睐。余仁生的第四代接班人，余义明有感中药行业必须转型方能走出被市场淘汰的命运，所以“余仁生”于1989年开启了传统中药店转型至现代保健自营连锁店的大计划。其转型计划成功让“余仁生”获得新的生命和持续发展，并在新加坡和香港两地上市。这老字号的成功可说是其经营者善于利用传统中药品做新市场的生意，把产品焦点放在生活化和方便化，如其保健礼蓝可用作送礼，让更多顾客能接受其产品。这家马来西亚华人传统中药店之老字号不仅能在激烈市场竞争的过程中转型和变革以迎合现代人的需求，使其企业达到持续性发展，而且还能在中药国际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时至今日，余仁生在东南亚国家的华人社会无人不晓，它所传承的不仅仅是一家老字号的品牌，而是那流传百年的“仁泽众生”的理念。

　　通过对余仁生集团的分析以了解这家马来西亚传统中药店的企业转型和变革，我们不难发现该集团的成功是奠基于数项优点。一般上老字号企业能持续性经营都有核心优点和竞争力。这首先可归功于这家企业的核心精神和经营哲学，即创办人余广济世为怀的“仁泽众生”精神。百年后的今天，余家几代的接班人还依然秉承余广的精神，坚持采用高品质的中药材制药，以出产优质产品。因此余仁生产品代表的是一种信誉和高价值的品牌。其二是这家企业虽然做的是中药生意，但其管理层一直都与时并进，开拓新市场和投入资金以研究更优质的产品。此外，余仁生集团一直以来都继承着其创办人回馈社会的理念，它自2001年便定下以“有心才会感恩”的企业文化，旨在唤醒社会人士的爱心及学会感恩，以营造更和谐的社会。余仁生常年举办的公益活动包括“一桶金”、“一年一校”及“春节谢师恩”等，这些活动不但能传承华人的感恩文化，亦能进一步向社会人推介其产品。

　　①陈志明（〈第七章：海峡殖民地的华人——QQ华人的社会与文化〉。林水檺、骆静山编：《马来西亚华人史》。吉隆坡：马来西亚留台校友会联合总会。）认为QQ文化于18世纪已形成，惟有关身份认同则产生于19世纪新客移民数量大增之际。

　　②“海南咖啡”在新马一带的确非常著名，但福州人自华人移民早期也已涉足咖啡业，尤其在后期福州人更超越了海南人。无论如何，福州人的咖啡店特色与知名较逊色于海南人。

　　③关于旧街场白咖啡的企业人类学研究，可参阅祝家丰（2015〈城市化与海外华人饮食文化的传承：从咖啡店的变革看马来西亚华人咖啡文化的沿袭〉。张继焦、黄忠彩编：《新型城镇化与文化遗产传承发展》。北京：中国市场出版社，页96-113。）和冯静敏（2012〈OldTown咖啡三代飘香〉，《星洲日报》元旦年刊，1.1.2012）的报告。

　　④“金莲记”福建面是于1927年由来自福建的王金莲在吉隆坡创设。他当时是用自制的家乡“竹压粗黄面”来煮面，过后改良为碳炒“竹压粗黄面”，并为“金莲记”福建面打下名堂。

　　⑤1856年，一名槟城丁姓商人在中国福建一家叫“义香”的饼铺，聘请了一名酥饼师傅到槟榔屿庇能，“义香”此名字就在那个时候被带过来槟城。如今其麻油依然深受顾客欢迎，其豆沙饼（豆酥饼）也是华人家庭送礼的佳品。

　　⑥这家族企业老字号创办于1885年，现今已进入第四代经营。

　　⑦许多对海外华人企业的研究都归纳出儒家思想对华人企业有很大的影响，相关研究可参阅雷丁（2009《华人资本主义精神》。香港：香港中文大学。）的经典学说。

　　⑧英国是在1874年与马来苏丹正式签署邦咯条约，在此条约下马来半岛的各州苏丹须接受英殖民政府委派的顾问（Resident）以辅佐苏丹的政务。其实英国人势力在更早的时期已非正式地介入马来亚的政治，例如英国人莱佛士于1786年已接管槟城事物，并在随后成立了包含槟城、新加坡和马六甲的海峡殖民地。

　　［1］［2］张继焦.亚洲的城市移民：中国、韩国和马来西亚三国的比较［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09:134.137.

　　［5］颜清湟.华人历史变革［A］//何启良，林水壕，赖观福，何国忠合编马来西亚华人史新编（头部册）［C］.吉隆坡：马来西亚中华大会堂总会，1988:5.

　　［7］［12］［14］［17］［19］陈圆风.余义明：中药上网售全球［A］//21世纪企业家［Z］.梳邦：南洋商报生活出版社，2000: 89.82.86.86.86.

　　［8］［9］［15］彭西康重拾历史的记忆：务边华人先贤的故事［M］.务边：务边文物馆，2016:99.101.101

　　［11］［13］［18］苏诗华，陈俊明，余家百年四代：仁泽众生［N］.星洲日报，2014-08-17.

　　作者简介：祝家丰（1960-），男，海南文昌人，马来西亚大学中文系高级讲师政治社会学博士，主要从事马来西亚和印尼华人、马来西亚政治、当代中国研究。

　　“余仁生”在余东璇领导下迅速打出名堂，其业务除了扩展至马来西亚各地，亦进驻新加坡和香港市场。八十年代后期马来西亚的中药行业风光不再，成为夕阳工业。其第四代接班人有感中药行业必须转型方能走出被市场淘汰的命运，所以“余仁生”于1989年开启了传统中药店转型至现代保健自营连锁店的大计划。其转型计划成功让“余仁生”获得新的生命和持续发展，并在新加坡和香港两地上市。这老字号的成功可说是其经营者善于利用传统中药品做新市场的生意，把产品焦点放在生活化和方便化，如其保健礼蓝可用作送礼，让更多顾客能接受其产品。本文主要探讨马来西亚华人传统中药店之老字号在激烈市场竞争的过程如何转型和变革以迎合现代人的需求，使其企业达到持续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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